年度盘点 | 数字化转型:巨头的决心与监管隐忧

周慧之
数字技术与传统行业的融合程度在增加,公众对于包括AI、区块链等在内的数字工具认知度大幅提升;另一方面,监管部门正在加快构建数字治理体系,数字经济、平台经济领域相关监管规则接连推出。

黑天鹅”COVID-19拉开序幕,健康码、精准复工复产、新基建、数字货币等关键词轮番闯入大众视野,外卖骑手困在算法里、售楼部人脸识别等涉及科技伦理的新闻冲上热议榜单,阿里巴巴涉嫌平台垄断被立案调查后,2020终于过去了。

过去一年,数字技术让人们悲喜交加,向传统行业加速渗透、监管规则强势推进,几乎贯穿2020年的数字化进程。

一方面,数字技术与传统行业的融合程度在增加,公众对于包括AI、区块链等在内的数字工具认知度大幅提升;另一方面,监管部门正在加快构建数字治理体系,数字经济、平台经济领域相关监管规则接连推出。

在这样的叙事背景下,“数字化转型”也是诸多能源企业在2020年无法绕过的关键标签。能源巨头一把手纷纷表明数字化战略决心;云上圆桌成为新的趋势,以“能源+数字化”为主题的各类大型论坛遍地开花。走过2020年的热闹,2021年还有更多实际问题待破解。

01、数字经济政策强力加持

年初新冠疫情催化下的市场表现“冰火两重天”:一边是保持社交距离下热闹的线上市场——远程办公头部企业Zoom在美股三次熔断期间,市值仍保持不可阻挡的上涨势头,以健康码、电力复工指数为代表的精准抗疫大数据应用也开始展露头角;另一边则是大宗商品市场量价齐跌——原油价格遭遇史诗级断崖下跌。

在市场变局下,顶层设计推动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的需求更加迫切;地方政府也开始反思过去智慧城市“重建设、轻运营”导致的理论与实战脱节;传统企业则意识到,数字经济已成为国家拉动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推动所在行业的“产业数字化”势不可挡。

2020年3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召开会议提出,加快5G网络、数据中心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这段时期,与传统基建相呼应的“新基建”(新型基础设施的简称)概念迅速走红。而后,上海、浙江、福建、云南等多地省市推出新基建行动计划。

在4月国家发改委官方明确的“新基建”定义中,将其划分为信息基础设施、融合基础设施和创新基础设施三大部分。融合基础设施指的是深度应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支撑传统基础设施转型升级,进而形成的融合基础设施,其中就包括智慧能源基础设施建设。

因疫情推迟至5月举行的两会,在《2020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中也明确提出,重点支持“两新一重”建设,即新型基础设施、新型城镇化建设以及交通、水利等重大工程建设。

“新基建”的建设与能源行业密不可分,不仅能源基础设施本身的数字化、智能化是新基建的组成部分,支撑5G基站、大数据中心等核心数字基建建设更需要能源的供给支撑。

而后政策加持继续高频上线。5月,国家发改委联合17个部委发起“数字化转型伙伴行动(2020)”倡议,旨在推动“上云用数赋智”服务的普惠性。倡议团队横跨实体企业、金融结构、科研机构、行业协议等145家主体,中石油、中石化等能源央企位列其中。

7月,国家发改委等十三部门联合下发的《关于支持新业态新模式健康发展激活消费市场扩大就业的意见》提出15种新业态新模式,其中就包括数字化治理、产业平台化发展、传统企业数字化转型、“无人经济”等内容。

11月,《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发布,这份关切到下个五年发展脉络的重要文件中,明确提出推进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推动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加强数字社会、数字政府建设,提升公共服务、社会治理等数字化水平。

接连不断的政策引导,为包括能源企业在内的传统企业的数字化转型注入强心剂。

02、能源巨头的数字化决心

2020年,国资委官网新开设了“一把手谈数字化转型”栏目。能源巨头一把手先后在国资委官网,发表以数字化转型为主题的署名文章。

11月,中石油党组书记、董事长戴厚良在署名文章中谈到,将利用自动感知实时采集油气产业链运行数据,利用全面互联广泛获取内外部数据,运输数字化技术持续优化业务执行和运营效率,“十四五”末初步建成“数字中国石油”。

12月,中石化党组书记、董事长张玉卓在署名文章中谈到中石化推进数字化转型的策略是,整体规划、分步实施、以点带面、统筹推进。其中,切入点是炼油化工,着力点是提升全面感知、协同优化、预测预警、科学决策等四项能力。

此外,国家电网、南方电网、中广核、中海油、华能等能源央企一把手,也先后在国资委官网发表署名文章,谈论对数字化转型的认识和决心。

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数字经济的高速增长主要源自以民营企业为主力的消费互联网的蓬勃发展,但是与传统产业结合更为紧密“互联网+产业端”发展速度却相对缓慢,数字工具对传统业务领域尤其是国企的降本增效赋能不足。

国有企业在2020年则开足了马力。

2020年8月25日,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快推进国有企业数字化转型工作的通知》(下称《通知》),提出要将数字化转型作为改造提升传统动能、培育发展新动能的重要手段;建设敏捷高效可复用的新一代数字基础设施,加快形成集团级数字技术赋能平台等。

《通知》对于产品创新数字化、生产运营智能化、用户服务敏捷化、产业体系生态化给出了意见,并提出要“打造能源类企业数字化转型示范”,加快建设推广智慧电网、智慧管网、智能电站、智能油田、智能矿山等智能现场。

《通知》还指出,要制定企业数字化转型专项规划,建立跨部门联合实施团队,实行数字化转型一把手负责制等。

相对而言,电力与数字化的协同效应更为明显。5月,国家电网发布“数字新基建”十大重点建设任务,主要聚焦大数据中心、工业互联网、5G、人工智能、电力北斗应用等“新基建”领域。11月,南方电网发布《数字电网白皮书》。

国家电投高层自6月以来,在多个场合反复强调要坚持打好“三副牌”,并将其作为“十四五”的重点推进方向。“三副牌”指的是存量牌、增量牌和未来牌,其中数字化转型则在国家电投极为看重的“未来牌”之中。

7月,国家电投举行过一次综合智慧能源技术方案推介会。相关负责人表示,如果把传统的能源设施比作银行,那么今天的综合智慧能源就相当于移动支付工具,能源流量即将进入重新分配的机遇期。不难看出,国家电投寄予数字化、智能化工具对能源分销市场的改造预期。

拥有煤电路港航油产业链一体化的国家能源集团,则在8月推出“基石项目”,旨在提升“管理信息化、运营透明化、决策科学化、协同网络化”,引导板块建立“大煤矿、大运输、大电厂、大协同”的一盘棋思维方式。

油气领域对数字化的重视程度也在提升。11月,中石油旗下昆仑数智科技有限责任公司成立,以作为中石油整合数字产业、数字资产以及重塑数字商业模式的主体,中石油一、二把手到场为其揭牌。12月,昆仑数智获得来自中油工程的增资入股,以加强推进油气工程数字化建设、数字化转型的发展。

同样在11月,国家管网公司副总经理刘中云在一次论坛上,首次代表国家管网阐述了发展“平台经济”的畅想。他表示,随着管网公平开放,平台经济关键要素已经具备,走平台经济发展之路成为国家管网的必然选择。

从一系列布局动作来看,整个2020年,电力、油气巨头对于数字化转型的共识似乎达到了新的高度。不过与传统基建相比,数字化转型需要长期持续投入,且存在巨大不确定性,能源企业普遍面临“粮草”紧张的现状,需要更多时间沉淀与耐心。

03、数据监管规则蓄势待发

多数能源企业的数字化建设尚处在“点状试水”阶段,现在谈论监管看起来似乎有些为时过早。事实上,2020年针对平台经济、数据安全、个人信息安全等方面的潜在问题,相关部门已经拟定部分法律法规,无制度可依的问题或在不久的将来“破冰”。

对于将打造平台经济为发展目标、积极利用数据资产的能源企业来说,这些正在审议中的监管内容、法律法规,是至关重要且亟待消化吸收的游戏规则。

2020年6月28日,《数据安全法(草案)》初次审议,这是国内首部从国家角度提升数据安全保障能力与治理体系的立法,以促进数据开发利用与安全保障并举为原则,涵盖数据安全保护义务、政务数据安全与开放等方面的内容。

10月,《个人信息保护法(草案)》提交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以作为个人信息保护领域的专门立法,该草案涵盖了个人信息处理不同环节、不同个人信息种类及处理方式。相应的在金融领域,中国人民银行正在研究推出《个人金融信息保护暂行办法》。

11月,市场监管总局起草并发布《关于平台经济领域的反垄断指南(征求意见稿)》,针对平台经济领域常见的“二选一”、赢者通吃等现象,该指南旨在预防和制止互联网平台经济领域的垄断行为,降低行政执法和经营者合规成本,以促进平台经济领域的反垄断监管。

此外,2020年工信部针对App侵害用户权益再次开展专项整治行动,并通报60家侵害用户权益行为的App。11月,工信部组织召开全国App个人信息保护监管会,来自蚂蚁、新浪、快手、滴滴、阿里等互联网企业的代表做出承诺。目前正在研究制定App个人信息保护暂行规定。

对于同样在开发App应用的能源企业而言,如何在实现为用户提供个性化应用与满足数据信息安全合规的之间找到平衡,将是未来的重要课题之一。

被调侃为“比起行动,更善于制定规则”的欧盟,在2020年也没放过推出新规则的机会。

2018年6月,欧盟曾发布被称为人类史上最严的个人数据保护规则《通用数据保护条例》(GDPR),GDPR也被国内众多数据监管研究者作为重要参考蓝本。不过,由于过于严格的条款导致投诉门槛过低、监管压力陡增。

这并没有阻挡欧盟加速推进监管的步伐,由于本土数字经济竞争力不足,欧盟有足够动力站在监管前线。12月,欧盟再次公布两项立法提案,即《数字服务法》和《数字市场法》,旨在全面改造谷歌、facebook等大型在线平台的监管内容及监管方式,以确保中小企业拥有健康竞争环境。

尽管国情和社会价值观存在差异,中欧面对的数字经济时代监管新课题的内在逻辑却是相似的。不难预见,随着数字经济的持续发展,2021年国家和地方监管部门在平台经济、数据安全领域,还将出台更多实质性的规则,动态权衡激励机制与安全合规依然是难题所在。而能源领域会否迎来针对行业数据的监管规则,值得业界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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