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电商流量争夺战已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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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二、三、四线城市电商市场的饱和,一些具有前瞻性的企业纷纷开始将目标投向拥有8亿人口的农村市场。未来,广袤的农村市场将是电商下沉的主战场,但想要打开这座金矿并非易事,阿里和京东就是前车之鉴。然而...

随着一、二、三、四线城市电商市场的饱和,一些具有前瞻性的企业纷纷开始将目标投向拥有8亿人口的农村市场。未来,广袤的农村市场将是电商下沉的主战场,但想要打开这座金矿并非易事,阿里和京东就是前车之鉴。然而,社交电商来了后,发生了一些裂变。

从中国电商最活跃的城市杭州,到西南地区的贵州省铜仁市思南县,中间隔着1400多公里,需要用到飞机、火车、汽车、摩托车等交通工具。一大早从杭州出发,航班准点,也要傍晚时分才能抵达。

比思南县更远的是下属的乡镇,最远的一个乡镇是亭子坝,从县城出发还需约3小时的车程才能到达。途中山路崎岖,公交稀疏。旅行如此,运输货物就更困难。

在思南县2230.5平方公里土地上,类似亭子坝的乡镇有近400个,平均每个占地5.58平方公里;全县人口约70万,人均占地3184.43平方米,在乡村,这一数字或更高。绵延的山中散落着人家,有时行驶几公里才见三五户。

过去几年,散落在全国各地的乡村是电商下沉的主战场,是流量的新源泉。2014年,阿里巴巴宣布进入农村市场,在乡镇设立服务站;同年10月,阿里乡镇服务站完成第一笔交易。随后,老对手京东也加入进来。2015年4月,京东创始人刘强东带着数十位副总裁级别以上的高管,一起奔赴河北省固安县调研,并宣布正式进军农村市场。

但由于交通不便、人口密度低,电商巨头们的下沉步伐走得有点缓慢。面对农村市场,巨头们无法简单复制一二线城市的成功经验,这是一个独特的市场,要解决的问题太多。

政府背书

“刚开始宣传电商的时候,村里的居民根本不知道电商是什么,更不知道阿里巴巴,居民们还以为是搞传销的。”思南县工业和商务局副局长方尔发在接受《财经天下》周刊采访时说。

和2003年淘宝诞生时类似,当地大部分居民担心手机软件绑定银行账号会带来安全风险,他们对手机支付接受速度的缓慢,无形中拉长了电商下沉的战线。

为了获得信任,阿里巴巴选择与当地政府合作,在政府的背书下,当地居民对农村淘宝的信任感增强了。不过,这并非一蹴而就,当地政府也花了些时间来接受电商这个新事物。

“我们主要有三个顾虑,一个是怕对实体经济冲击大,第二电商现在还没有算入政府税收范围,第三电商发展时间毕竟不长。”方尔发说。内部开会时,对电商持怀疑、反对或赞成态度的都大有人在。

后来抱着试试的态度,2015年10月思南县政府和阿里巴巴确认了合作,专门成立电商办。合作第一年,政府负责寻找场地和人才,今年之后,大部分工作将由阿里巴巴自己完成。

2016年4月,双方正式开展合作后,方尔发找到一处闲置厂房,政府出资900万租下。方尔发还帮着阿里巴巴招募村小二,找创业企业、找懂电商的人才、和物流企业沟通,由于没有经验,这些工作做起来并不顺利。但方尔发说:“不专业也得搞,因为电商是趋势。”

期间,其他电商巨头也找到了思南政府。“京东、唯品会都找过我们,但权衡下来,我们还是和阿里巴巴合作。”方尔发坦言,启动资金是最关键的因素。

他说:“农村市场很难做,前5年就不要想着赚钱,需要培育市场。”但和阿里巴巴比,其他电商在补贴力度、佣金方面并没有优势。

据了解,京东的下沉是直接开设线下门店,店内有具体的家电商品,装修风格是京东指定的,经营模式为加盟,当地居民需要支付一定的加盟费,才能开店。方尔发说,开一家京东店,至少需要3-5万元的入驻费。

而阿里巴巴当时的下沉计划比较轻,“1根网线、1批团队、1个专业的人、1个店铺、1台电脑”就成,找一批懂电商的员工到各个村镇做村小二,接入一台电脑就可工作。

36个村小二

张平芳是思南县许家坝镇的村小二,2015年年底从江苏回家过年时,看到农村淘宝的招聘广告眼前一亮,淘宝终于进村了。次年4月,张平芳告别多年在外的打工生活,选择回家,在网上报名应聘了村小二。

和张平芳有同样想法的是亭子坝镇的店小二廖文艳。2015年,在贵阳市工作多年、怀有身孕的廖文艳决定和丈夫回家。起初是做快递,2015年11月廖文艳看到农村淘宝的招聘启事。2016年3月,她成为亭子坝镇的村小二。

“当时应聘的人数有5000人,筛选了两批,第一批合格的只有15人,第二批总共选出了36人。”廖文艳对《财经天下》周刊说。

在电商并不普及的乡镇,人才是一大困扰因素。当思南县政府发出招聘村小二通知时,不少人认为这是一份政府发出的“铁饭碗”,或是冲着补贴报名。但最终筛选出来的村小二必定符合这几个特征:在淘宝上有购物经历、对电商有一定了解、年轻并且是本地人。

“我后来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本地人。当地人都没接触过电商,不相信网上的东西,要他们相信淘宝,首先要相信你这个人。”张平芳说。成为村小二后,她的第一个“办公室”在一所废弃的小学中,陪伴她的只有一台电脑。

最初,张平芳每天都要去拜访附近的村民,有时会捎上一些网购的油或其他赠品,和村民说:“喏,这就是网购的东西。”

2017年6月,农村淘宝首次迎来重大改变,APP停运,农村淘宝变成手机淘宝中的家乡版,淘宝、村淘、天猫三个完全打通,统一盘货、打通商品。

“三通之后阿里巴巴鼓励我们开天猫优选店,很多人都犹豫了。第一是佣金降低了,第二是我们自己要拿钱出来开店。”张平芳告诉《财经天下》周刊。

对于大部分村小二来说,开天猫优选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关键的原因还是钱。“我们这里一般一次付三年房租,一年五万。”好说歹说,张平芳说服房东一年交一次房租,但需要5万元押金。进退之间,张平芳咬了咬牙,向银行贷了10万元。

有了实体店后,周围居民对村小二的信任有所增强。不过,他们依然习惯在线下实体店购物。“他们喜欢直接把东西拿走,但我还是尽可能让他们自己在网上下单,或者我来帮他们下单。”张平芳说。

《财经天下》周刊采访当天,恰逢有本地消费者进店购物,他们最关心的还是天猫优品店内的家电,一是刚需,二是家电产品中间的利润差较大,电商价格有明显优势。因此在天猫优选店中,家电仍旧是农村市场的主力产品。

不过,张平芳希望阿里巴巴方面能够提供一些质量更好的产品。“有些消费者会进来问有没有更好的家电,他们也希望买好点的产品。”

有意思的是,村里或镇上的居民比较认自己熟悉的品牌,例如洗衣粉只认奥妙、汰渍等,张平芳只能通过赠送的方式让居民尝试新品牌。除此之外,张平芳还会从网上进一些农药等产品,“更符合这里的需求”。

据了解,思南县36名村小二中,只有5个人已开天猫优品店。剩余31名村小二中,有人正准备开店,有人还在犹豫。尽管开店后仍旧是网购模式,但村小二必须自己先垫付一定资金,这不仅是一次加盟,更是一次创业。

幸运的是,张平芳和廖文艳都已经过了最苦的时候。村小二没有固定工资,他们工资的多少取决于是否完成阿里巴巴规定的任务。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任务是让当地居民绑定APP,天猫优品上线后,他们的考核标准改为“销售、服务、营销、物流”四个维度。

每个村小二都有一个自己的账号,这个账号的后台记录着他们服务的居民数量,以及这些居民每月的下单数量、物流数量。目前,村镇市场的物流止步于村小二,村小二需要把商品送到用户家中。即便在一线城市已经实现次日达的京东物流,也止步于县或镇。

廖文艳透露,她工资最少的时候是刚做村小二时,一个月只有600块;最多的时候是电商促销节期间,发到手里有1.2万元。张平芳也是如此,最多的时候拿过1.5万元的佣金。

“一开始做村小二是为了生活、为了挣钱,后来随着我们下乡次数越来越多,看到留守老人、儿童的现状。在网上给他们买东西,为他们剩一些钱。做久了,我感觉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廖文艳说。

她们并不把村小二当作一份工作,而是创业,这和阿里巴巴给他们的定位一致:合伙人。

社交渠道的裂变

在电商巨头们以高成本下沉农村市场的同时,一些基于社交软件的企业开始以“低价+拼团”的形式迅速打开三四线城市及农村市场,例如拼多多、云集等。

“三四线城市的消费者更依赖熟人推荐,尤其是没有尝试过的新品牌或者是进口产品,熟人推荐更有可信度。所以你可以看到,通过微信反而能更快触及这部分消费群体。”云集副总裁张铁成对《财经天下》周刊如是说。

廖文艳透露,当地学校的老师为了沟通方便,要求家长使用智能机,下载微信。这在无形中为云集、拼多多等社交团购企业提供了天然土壤。

目前,云集一共有两个APP,店家版和普通用户版。普通用户版和一般电商APP相似,用户在上面选购商品、下单,但店家版是邀请制,只有收到其他云集商家邀请,称为店家,才能使用该APP。而云集店家的身份既是消费者,也是销售者。云集店家拼团购买后,可以把商品链接转发到微信群或朋友圈,有新用户参团后,店家能获得一定的提成。

“你可以把我们看作活跃在微信平台上的产品经销商。”云集新疆店主阿利说。他曾在广告公司工作,也做过微商。一开始做云集是兼职,后来觉得利润不错,干脆全职做。

阿利向《财经天下》周刊对比了微商和云集的不同,微商有层层代理,且需要微商自己囤货、找快递寄出商品,但云集店家不需要囤货,只需要转发链接,由云集方面发货,这样店家承担的商业风险和责任更低,当然利润也随之降低。

有趣的是,阿利发现有不少东北妇女将云集作为一份工作。由于近年来东北重工业经济下滑,一些闲赋在家的东北妇女希望通过云集赚钱。“毕竟只要建群共享,转发朋友圈就好了,送货物流都是平台来做。”

事实上,云集和拼多多都是做社交电商,但拼多多的商品价格更低,通常在个位数到几十元不等,而云集上的商品价格在100-150元之间。

此外,社交团购平台大都是免邮费的模式。阿利介绍称,对于距离较远的地区,免邮费“很有吸引力”,尤其是大物件,其邮费有时可达到三位数。

“我们花了很多时间搭建供应链,这是云集的基础。”张铁成说。基于三四线城市、农村市场的熟人推荐模式,精选优质商品让大家之间的信任更牢固。“大家都是熟人,推荐的东西好,才会有下次合作。”

不过,社交拼团的模式看似轻盈,实则也需要“烧钱”。其关键在于,低价、免邮的成本都需要平台承担。

在拼多多提交的招股书中,2016年、2017年、2018年第一季度拼多多分别实现5.05亿、17.44亿和13.85亿元营收,但净利润一律为负,分别亏损2.92亿、5.25亿、2.01亿元。拼多多方面在财报中表示,未来几年亏损或将继续。

在外界看来,拼多多、云集的社交拼团模式会对电商巨头们造成压力,但廖文艳的回复却有些出乎意料。

“其实我还挺感谢拼多多。”廖文艳对《财经天下》周刊直言,拼多多刚出现时,村小二们也有些“惶恐”,怕拼多多将消费者抢走。但时间一长,廖文艳发现拼多多改变了当地居民的消费意识。“你让一个完全没有网购的人来我们这边买东西是很难的,但是接触过拼多多后,人们有了网购意识,就更相信我们。”

至于市场成熟后,消费者做怎样的选择,廖文艳认为不同的消费者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她认为,目前亭子坝60%-70%的村民开始接受电商,但电商要真正在农村市场扎根,还需要一段时间。

“农产品上行”

和“电商下沉”齐头并行的是“农产品上行”,也就是通过电商将农产品卖到城里。

“原来这里都种着玉米、苞谷之类产能比较低的产品,一亩地最多赚100块。去年开始整体调紧了,种其它东西。”亭子坝镇党委书记何支六对《财经天下》周刊说。他指了指前面的一片南瓜田,“这个村种了一千多亩南瓜。”

2016年,当地政府要求每个镇都出一个特色产品,亭子坝镇选的是南瓜。整个亭子坝共有6000亩南瓜,每个村至少有200亩地用于种植南瓜。

南瓜的种植成本相对较小。何支六表示,每一亩在470元左右。按一株南瓜接三个南瓜,一个南瓜重8斤,一亩地最低300株南瓜计算,除去物流、人工等各类成本,一亩地南瓜的净利润在2000元左右,是玉米的20倍,是当地居民人均年收入4786的一半。

为此,何支六专门请了一位湖南商人教当地农民种南瓜,试图让当地南瓜生产更“标准化”。

随后,这些农产品将由当地政府统一安排,放在淘宝、天猫等电商平台上销售,希望打造出当地特色产品。据方尔发透露,目前整个思南县有80种供电商销售的农产品。

事实上,一个镇往往不想仅打造一个特色产品。除南瓜外,亭子坝镇还在培育空心李,预计明年进入收获季。

“农产品上行最难的是打造出自己的品牌。”一位村小二对《财经天下》周刊表示。他的家中有一片桃园。一次电商促销节期间,他的桃子曾被淘宝推荐,销量一下子激增。这让他意识到,只有打出知名度才能在淘宝上占有一席之地,但这并不容易。

思南县种电商渠道卖得最好的产品之一是当地的黄牛牛肉干。“我们的黄牛是地理标志。”何支六说。正因为思南黄牛肉本身具有一定的知名度,思南县的牛肉干上线淘宝后,销量增长明显。“15年上的电商,去年销量比前年翻了一番,还在逐步上升。有些商家直接打电话到牛肉干厂里,想进货。”

“我最近跑农村的时候,很多人会和我说我的土豆怎么好、玉米怎么好,每个人都会说自己的产品好。但是这些农产品离大规模标准化生产还是有距离的。”张铁成对《财经天下》周刊说。他也负责云集农产品电商的建设。

除此之外,产品的推广、包装、物流等后期成本也是单个个体难以承担的。“我们一直说云集的下沉做得还可以,上行相对来说做的不够好。这并不是说我们不努力,而是整个过程很复杂。”张铁成说。

(原标题:六环外的电商流量生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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